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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RASH NO CANDY.

BE三十题---到死都没说出口的

当路德维希急匆匆赶到医院,询问了病房号之后,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有向老板请假,但现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。一向严谨的自己会犯这种错误?好不容易赚到的全勤奖又泡汤了。懊恼地摇摇头,快步走到了那扇白色的门前。一旁的护士看了看他,打开了门。他看不到床上的情景,因为周围围着的人挡住了他的视线。护士又轻轻地把门关上了。好了。他对自己说,现在要忘记工作上的事情。不然会更让人烦躁。
他深吸一口气。哦天啊,这病房里的消毒水味这么浓?他蹙了蹙眉。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存在,床前的人自动让开了一块地方。被人注视的滋味真不好。他强迫自己向前几步,不去注意周围的目光,不去在意那刺鼻的消毒水味,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到床上的人身上。
床上坐着的人他再熟悉不过了。费里西安诺•瓦尔加斯。那个平常总是挂着一副软软糯糯的笑脸,让人不忍心去伤害他的家伙。那个总把pasta挂在嘴边,问个好都要用意大利语的家伙。此刻,他正透过半开的窗帘缝看着窗外,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。夕阳的余晖像细细的,金黄色的沙子,从窗帘的缝隙中穿过,附着在他白色的衣服上,附着在他颈间缠绕着的绷带上,也为他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。路德维希微微眯起双眼,艰难地开口:
“呃,费里西安诺?”
被叫到名字的人转过头看到来人,眼中小小地亮了一下。他张开嘴好想要说什么,但随即愣了一下,又把嘴闭上了。最终他选择注视着路德维希,脸上淡淡的笑容依旧没有什么太大变化,无非是嘴角的弧度加大了些而已。似乎有什么不对劲。路德的直觉告诉他。他的直觉曾经帮过他几次。比如,他曾经有过一次不祥的预感,所以他下班之后去买了一些医疗用品,装在一个小药箱里,随时待命。周五那天,当大笑着咀嚼土豆的基尔伯特•贝什米特咬到嘴的那一瞬间,他果断地拿起了旁边的药箱。
或许是他哥哥太蠢了?
但回到正题上,他的直觉还是很准的。
这时,一直没有说话的罗维诺开了口,与平时恶狠狠的声音不同,充斥着无力感:“声带破裂。一颗子弹正好嵌在脖子里,另一颗打在头上。病危通知连着下了两次,妈的......为了把脖子里那颗取出来,就得把喉管先切开,然后发现声带已经裂开了。头里那颗子弹擦到了管听觉的什么地方,耳朵不是太能听清楚......所以你刚进来的时候他没反应......哦听我说完,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。”看到路德维希张了张嘴,并且听到他发出了一个音节,罗维诺打断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。他顿了顿,继续说道:“遗嘱里说我们两个要继承老爷子的财产,那么一大笔钱,想想就让人恨----不知道哪儿的仇家就找上来了,枪法真他妈准......”罗维诺把脸埋在手掌里,没再说下去。说真的,路德维希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沮丧的他。一旁的安东尼奥把手放在罗维诺的肩膀上,没说什么,只是看了路德一眼。
太尴尬了。好像周围的空气全都凝固了一样。
路德维希不知道要说什么。或者说,他不知道能说什么。他不敢坐下来,于是只好站在那里。天啊,让我在太阳下站几个小时都比这好啊。他觉得如果再这么下去自己会疯的。
过了几秒钟,或者是几分钟,甚至几个小时,总之,这死一般的寂静终于被打破了:
“路德维希。”听到自己的名字,路德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。因为这句话是从罗维诺口中发出的。他对自己的称呼总是“土豆混蛋”“肌肉男”一类的字眼。他敢打赌,这是罗维诺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叫他的名字。但现在,该关心的可不是这个。他必须要集中注意力了。
“路德维希,”罗维诺说,用自己浅棕色的眼睛盯着他。那双和费里西安诺一样的眼睛就这么面对着自己。路德维希立刻感到有些不自在。他把目光转向床上的人,发现费里西安诺也把目光转向了这里。“路德维希,我从来就没真正看好过你。”哦是啊看得出来。路德忍住抽嘴角的冲动。“但是这次我信你一回。你给我听好,待在我们原本的房子里的话,那帮混蛋绝对会再找上门来。所以,我先暂时把他交给你了,你要负责照顾他,负责他的安全。一旦我发现是你办事不利造成他出问题的话......哼。”他的眼里隐约闪过一丝凶狠。“然后再说我。我会和番茄混蛋住一起。如果有事的话,来找我就行了。”
路德维希转过头看向费里西安诺。床上的人也把目光转向了他,轻轻点了点头,脸上依旧是那幅淡淡的笑容,然后把头又转向了窗外。
于是,事情就算是敲定了。路德维希心中也暗暗松了口气。他稍微活动了一下因过度紧张而僵硬的脖子,顺着费里西安诺的目光向窗外看去。
窗外有一只小鸟,正用它短小的足在窗台上到处蹦跳,不时停下来低头啄啄什么。说实话,它一点都不漂亮。它的羽毛有的是棕色,有的是灰色,没有一点引人注意的地方。无非是因为娇小的体型比较惹人喜爱罢了。但费里刚才一直在看它吗?路德维希正疑惑着,突然那只小鸟抬起头,正好与路德维希的眼睛相对。它的眼睛小小的,但却很明亮,就像海边的采珠人们从沉重的礁石下凿下蚌壳,从粉嫩的肉里拿出的闪闪发光的,还带着水的黑珍珠一样。小鸟歪了歪头,扑扇着翅膀飞走了。
路德维希回过头,发现费里西安诺的脸颊上淌下一滴泪。
是错觉吧?因为他依旧微笑着啊。

或许是偶然,但显而易见,费里西安诺用自己的声音和一部分听力换来了片刻的安宁,就像暴风雨后出现的彩虹一样,虽然之前会狂风大作,暴雨倾盆,但只要彩虹出现,就足够让人安心。同时,也让这些人的心沉静了下来。
费里西安诺十分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安宁。在路德维希家里,虽然有时路德不在家,但是有他的哥哥基尔伯特陪伴自己。基尔伯特哥哥好像很喜欢自己,总是用力捏捏自己的脸颊,然后说什么“小意好可爱啊~要是阿西也能这么可爱就好了~”之类的,然后被回到家的路德拽着领子拖走。还有的时候,自己的哥哥罗维诺会来看自己,当然一同前来的还有安东尼奥哥哥。他们总会带来一些番茄,然后罗维诺会红着脸把番茄塞到自己手里,嘴里小声说着“才不是为了你呢”,但却又关心着自己。比如说:“笨蛋弟弟,要是土豆混蛋欺负你的话老子一枪崩了他!”好吧,话可能不是很好听,但是还是在为自己着想嘛。
虽然不能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感谢,但是费里真的很开心。
要是这种生活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。
只要大家都平平安安的,那自己就算受再多的苦,都不算什么啦。

几个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。和平地,安宁地,快乐地。路德维希的生日也来了。说到自己的生日,路德维希才想起,每次自己的生日都会在一片忙碌中度过。就算不是工作日,自己还是会在家里工作,甚至是回去加班。这时候基尔伯特也有可能找自己的恶友去鬼混,但每次都会给自己一点小礼物,比如安东尼奥的番茄,弗朗西斯的花,本田菊的日式饭团,阿尔弗雷德的超人漫画,亚瑟的刺绣或是思康饼,伊万的套娃,王耀的长寿面一类的东西。啊,还有费里西安诺亲手画的一幅画。虽然不算贵重,但是却让不怎么重视自己生日的路德维希也有些期待了。
本来路德维希这次想在家里过一次生日,毕竟家里又不止他一人。但因为工作实在太繁忙,恐怕自己的生日又要在办公室中跟一堆文件和变味的冷咖啡过了吧。想到这儿,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。而且费里西安诺好像也挺期待的,恐怕又要让他失望了吧。一股歉意从心底漫出。
路德维希走进费里西安诺的房间,有点心虚的跟他说,这次自己的的生日过不了了。本以为费里西安诺会像原来一样露出失望的表情,撅着嘴,满脸的不高兴,但是这次他却只是点了点头,好像在听一个已经听说过了的新闻一样。路德维希心里很疑惑,但也没有说什么。
路德维希转身出了门之后,费里浅浅的笑了起来。路德他当然会感到奇怪啦,我可是要给他一个惊喜的啊。他躺在床上,听到大门“砰”的一声关上了,就拿起床边的衣服穿起来。被路德照顾了这么久,连衣服都有点不会穿了呢。要好好感谢他!费里兴奋地扬起嘴角。穿好衣服后,他从枕头下拿出自己存的一些钱,仔细地数了数。虽然不多,但是也能买一些东西吧。他这么想着,围上一条天蓝色的围巾,跑出了门。
太久不出门,新鲜空气的味道让费里呛了一下。他把钱揣在兜里,捂得紧紧的,好像这就是他的全部。他迈开腿,跑了出去。
路上的行人和景物像一幅幅流动的画,从费里身边流淌而过。它们各自拥有各自的颜色,却又那么相似。从很久以前开始,费里就喜欢一个人在街上走,感受世界上不同的色彩。在他眼里,它们都是自己所向往的东西。但现在,费里还在想着别的事情呢。
路德看到自己买的礼物会有什么反应?是高兴,还是感动?好期待啊。我要让他知道,我也是很能干的!
这样的话,就算不用语言表达,路德也能感受到我的心情了对吧?
他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小店,似乎很符合自己的心意,于是走了进去。他环顾了一下四周,果然,里面的确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呢。
走出店门,费里把用自己所有的积蓄买来的小礼物捧在手心里,抑制不住嘴角的笑容。这个礼物用蓝色的小盒子装着,外面装饰了一条黄色的丝带。费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兴奋过了。说实话,自己出事以后就很少有太大的情绪波动,消沉了很长一短时间。这次说不定连严肃的路德都能笑起来呢。
这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了。路上的人很少。费里有些害怕,于是快步向家走去。他会下意识地向左右和身后看看。
他还记得出事那天,他在家里画画。不经意地向窗外看去,却看到了一个人。黑色的衣服,黑色的头发,黑色的瞳孔,黑色的口罩。手中的枪反射着太阳的光,而枪口正对着自己。他还没来得及反应,就听到枪声,玻璃破碎的声音,感到头上和脖子传来的巨痛,眼前的一切都是刺目的红色,接着就转为一片黑暗。
那种感觉,是「死亡」。
费里西安诺用力摇摇头,好像要把不好的回忆从脑中甩掉一样。都已经过去了啊。他无奈地笑笑。今天是路德的生日,我要高兴才对!他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礼物,笑了起来。他带着笑,不经意地回头-----
他看到了一个人。黑色的衣服,黑色的头发,黑色的瞳孔,黑色的口罩。手中的枪反射着路灯的光,而枪口正对着自己。
他的笑容凝结在了脸上,瞳孔瞬间缩小。
他听见开枪的声音,然后是子弹打到人身体上的闷响,接着就是自己倒地的声音。
好疼。胸口好疼。和那天自己喉咙的疼一样。不,要疼上好多倍。他看到自己的血渐渐漫延开来。
他的侧脸紧紧地贴在地上,不知是冰的还是疼的,已经没有知觉了。他的整个身体,一点知觉都没有了。
礼物!
他的眼睛突然睁大,在一片模糊之中看到自己的身前,就是那个礼物盒。丝带断了,黄色的丝带早就被染成了红色。礼物已经掉了出来。
他艰难地向前方爬动,每摩擦一下,他的心就更加疼一分。他把胳膊伸得直直的,去够那个小小的礼物盒。他把嘴张得很大,从喉咙深处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。
马上就到了。
马上就可以见到路德的笑脸了。
马上就可以把自己的心情传达给他了。
马上就可以......
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涣散,手指已经失去了抬起来的力气。
就差一点了......
他的唇边不断涌出殷红的血。
够到了!
就在指尖触碰到盒子边缘的那一刻,费里笑了。
他的眼前出现了像走马灯一样的画面:他在因为害怕而举白旗的时候,路德对他的责备;他用不多的食材做出意大利面时,路德无奈的笑;他因为系不上鞋带而哭泣时,路德的焦急;他受到袭击住进路德的家里后,明明还有许多工作,路德却每天都在照顾他;自己的情况好转了很多,路德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......
最后的画面,停在路德的笑脸上。
他的手上捧着那个小小的,天蓝色的礼物盒。
路德,笑一笑吧-----
然后他的手指垂了下来。他闭上了眼睛,眼角落下一滴泪。
他的前方,从礼物盒中掉出的,是一只木头刻的小鸟。它的眼睛是黑色的,小小的,但却很明亮,就像海边的采珠人们从沉重的礁石下凿下蚌壳,从粉嫩的肉里拿出的闪闪发光的,还带着水的黑珍珠一样。
小鸟的翅膀上刻着几个小小的字。
生日快乐。
谢谢你。

End.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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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E三十题第一篇完成了……第二篇发布的时候会把配图发上……字数大概几万字吧(因为不是用word打的)。如有bug请见谅,错字请见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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